股權轉讓采用分期付款方式，遲延支付1/5股權款即解除合同？

《合同法》第167條第1款：

    分期付款的買受人未支付到期價款的金額達到全部價款的五分之一的，出賣人可以要求買受人支付全部價款或者解除合同。

《合同法》第174條：

    法律對其他有償合同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沒有規定的，參照買賣合同的有關規定。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45條：

    法律或者行政法規對債權轉讓、股權轉讓等權利轉讓合同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沒有規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合同法第一百二十四條和第一百七十四條的規定，參照適用買賣合同的有關規定。

    權利轉讓或者其他有償合同參照適用買賣合同的有關規定的，人民法院應當首先引用合同法第一百七十四條的規定，再引用買賣合同的有關規定。

根據現行法律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股權轉讓合同在滿足一定條件下，可參照適用買賣合同的有關規定。在股權轉讓實踐中，股權受讓人常常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當出現分期付款逾期的情形，股權轉讓人是否可以援引《合同法》第167條的規定要求解除合同？

分期付款買賣和分期支付股權轉讓款

案例：湯某與周某簽訂了一份《股權轉讓合同》，約定周某將其持有的雙星公司6.35%股權轉讓給湯某，總價為710萬元，分四期付清。協議簽訂后，湯某如期支付了第一期轉讓款，但未如期支付第二期轉讓款。其后，周某以公證方式向湯某送達了《解除協議通知》，以其根本違約為由要求解除《股權轉讓合同》。在收到通知次日，湯某當即轉賬支付了第二期轉讓款，也按約支付了后續第三、第四期的款項。但周某以合同已經解除為由，如數退回湯某所支付的全部款項。

分期付款買賣。分期付款是指買受人將應付款項在一定期間內至少分三次向出賣人支付的一種付款方式。該種付款方式的約定旨在賦予買受人以期限利益。但為了約束出賣人通過不合理的約定剝奪買受人付款的期限利益，《合同法》167條同時對此作出了限制，只有在逾期付款金額達到全部價款1/5的，買受人方能主張未付款項加速到期或要求解除合同。

上述案例中，雙方當事人以分期付款的方式進行股權轉讓交易，形式上似與一般的分期付款買賣無異。但實則兩者在一些方面存在較大的差別，所以在裁判股權轉讓合同糾紛案件時，需要結合其特點進行綜合考量：

股權是一種綜合性的權利，其本身承載的內容包括公司的財產及對公司的控制權，這與一般的貨物交易有著較大的區別，在法律適用上還受到《公司法》的約束，股權的交付一般需要滿足特定的程序性要件而非簡單的轉移占有。

一般的貨物買賣，出賣人面臨的僅是貨款回收風險；而股權轉讓中，出賣人除了面臨股權轉讓款回收風險，還有在股權登記未變更時，其作為股東對公司、其他股東、債權人等可能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風險。

股權轉讓合同的解除涉及的不僅是財產方面的恢復原狀，還需要考慮股權價值變動、股權出讓方損失認定、股權受讓方行使股東共益權（如表決、代表訴訟等）的后果難以撤銷等因素。總之，在股權已作變更登記并交割完成的情況下，應謹慎采用返還股權的處理方式，因可能會對公司經營管理和維護交易安全上造成不利影響。

案例分析：

上述案例中，周某以湯某逾期支付二期股權轉讓款且該款項金額已超過總轉讓款的1/5為由，主張應適用《合同法》第167條的規定解除雙方簽訂的《股權轉讓合同》。本案作為最高院發布的指導案例（67號），其明確了對于股權轉讓分期付款遲延與違約事宜的處理方式，最高院在再審裁定書中對該情形應否適用《合同法》第167條關于合同解除的規定進行了詳細的剖析。

最高院（2015）民申字第2532號裁定節選

    1、............；2、............； 

    3、本案買賣的標的物是股權，在雙方沒有在當地的工商登記部門進行股權變更登記之前，買受人購買的股權不具有對抗第三人的權利。換言之，如果目標公司沒有在股東名冊上登記湯長龍的股權，在工商部門變更登記之前，湯長龍就沒有獲得周士海轉讓的股權。本案中雙方約定的第二期價款支付的時間在工商部門股權變更登記之前。

     4、一般的消費者如果到期應支付的價款超過了總價款的五分之一，可能存在價款收回的風險。本案中買賣的股權即使在工商部門辦理了股權過戶變更登記手續，股權的價值仍然存在于目標公司。周士海不存在價款收回的風險。

     5、從誠實信用的角度看，由于雙方在股權轉讓合同上確載明“此協議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生效，永不反悔”，周士海即使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七條的規定，也應當首先選擇要求湯長龍支付全部價款，而不是解除合同。

     6、案涉股權已經過戶給了湯長龍，且湯長龍愿意支付價款，周士海的合同目的能夠實現。因此，二審法院認為本案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七條，周士海無權依據該條規定解除合同的理由并無不當。

再探討：《合同法》第167條的適用

立法目的。從條文本身來看，其目的不僅是為出賣人提供救濟途徑，同時也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買受人的利益，避免當前強勢的出賣人可能通過設置嚴苛合同條款的方式損害買受人付款的期限利益。

解除條件。《合同法》第167條規定的解除權比《合同法》第94條解除權的行使條件更為寬松，沒有類似“通知催告”等程序性要求，也無需舉證證明“合同目的不能實現”，證明責任較低。該條文中對出賣人權利的行使未增添過多限制，體現了對出賣人利益的傾斜，上述最高院指導案例的意見，可以理解為最高院表明該條文亦應體現保護買受人利益的立場。但對于該指導案例參照適用的范圍，實務界也多有爭論，應嚴格比照指導案例的條件適用是普遍的觀點，否則難免有架空《合同法》第167條之嫌。

救濟途徑選擇。在上述最高院指導案例發布后，類似的糾紛，出賣人多采用要求買受人提前支付全部價款的主張。對此，小編認為應予以支持：一方面，體現對出賣人利益的保障，對買受人的逾期付款行為進行了懲罰；另一方面，讓合同繼續得以繼續履行也更符合嚴守合同原則及雙方當初締結合同的本意。

（上述圖片來自網絡）

來源于：“廣州仲裁委員會”（gzac_gziac）微信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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