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提示：民間借貸的當事人在合同中既約定了逾期利息，又約定了違約金，以及資金占用費等其他費用，該約定是否有效？出借人能否一并向法院主張？是否存在上限？針對這些問題，2020年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九條已明確：“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是總計超過合同成立時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裁判要旨借貸雙方自愿約定的資金占用費與違約金、逾期利率的，且以上費用之和未超過年利率24%的（現為LPR4倍），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支付相關費用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案情簡介一、2010年6月30日至2013年12月1日期間，A公司多次向孫某借款，累計共27809萬元。二、2013年12月1日，甲方A公司與乙方孫某簽訂的《還款協議》約定：1. 確認還款總額27809萬元，月利率2%，利息自2013年12月1日起至2014年1月20日止；2. 甲方償還乙方所有本金后，另支付乙方資金占用費2210萬元；3. 若不能按約定還款，甲方則按照銀行同期貸款利率四倍支付乙方違約金。三、《還款協議》簽訂后，A公司僅向孫某償還借款3910萬元，余款未還。四、孫某將A公司訴至山西高院，要求A公司履行還款協議，償還借款本金、資金占用賠償金以及利息。五、山西高院認為孫某的訴訟請求成立，判決支持了孫某對于資金占用金以利息計算方式部分的請求。A公司不服一審判決，認為資金占用費以及相應利息屬于無效約定，提起上訴。六、最高法院認為資金占用費以及相應利息之和未超過法定上限，A公司的上訴理由不成立，維持原審判決。裁判要點針對上述爭議焦點，最高人民法院在“本院認為”部分的裁判要點歸納如下：第一，《還款協議》約定，A公司償還孫某所有本金后，另支付2210萬元作為使用資金的答謝和延誤商機的補償。該約定系A公司自愿對其長期使用孫某資金的補償，A公司應予支付，人民法院應予維持。第二，經算，A公司應歸還的本息之和也少于以年利率24%計算的本息之和，符合《民間借貸規定》第三十條規定。A公司主張《還款協議》約定的資金占用費2210萬元因違反《民間借貸規定》第三十條規定而無效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實務經驗總結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唐青林律師、李舒律師的專業律師團隊辦理和分析過大量本文涉及的法律問題，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大量辦案同時還總結辦案經驗出版了《云亭法律實務書系》，本文摘自該書系。該書系的作者全部是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戰斗在第一線的專業律師，具有深厚理論功底和豐富實踐經驗。該書系的選題和寫作體例，均以實際發生的案例分析為主，力圖從實踐需要出發，為實踐中經常遇到的疑難復雜法律問題，尋求最直接的解決方案。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為避免未來發生類似訴訟，提出如下建議：1. 根據最新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2020.12.29發布），民間借貸約定的逾期利息、違約金及其他費用之和不應超過合同成立時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超過部分法院不予保護。2. 2015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中將民間借貸利息構建了“兩線三區”，也稱“三分法”，具體而言：未超過年利率24%的利息，受法律保護；超過年利率36%的利息，該部分無效，對于超過部分，債務人有權主張返還或沖抵尚欠的借款本息；對于24%至36%之間的利息為債務人自愿履行的部分，未履行的可不再履行，已經履行不能請求返還。2020年新的民間借貸司法解釋則采用“兩分法”，具體而言：借貸雙方約定利率上限為合同成立時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超過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3. 關于新舊司法解釋的適用，2020年8月20日之后新受理的一審民間借貸案件，借貸合同成立于2020年8月20日之前，當事人請求適用當時的司法解釋計算自合同成立到2020年8月19日的利息部分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對于自2020年8月20日到借款返還之日的利息部分，適用起訴時2020年12月29日發布的民間借貸司法解釋的利率保護標準計算。（我國并不是判例法國家，本文所引述分析的判例也不是指導性案例，對同類案件的審理和裁判中并無約束力。同時，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司法實踐中，每個案例的細節千差萬別，切不可將本文裁判觀點直接援引。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律師對不同案件裁判文書的梳理和研究，旨在為更多讀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角度和觀察的視角，并不意味著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律師對本文案例裁判觀點的認同和支持，也不意味著法院在處理類似案件時，對該等裁判規則必然應當援引或參照。）相關法律法規《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20〕17號]第二十九條  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是總計超過合同成立時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15〕18號]第三十條  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總計超過年利率24%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法院判決

以下為該案在法院審理階段，裁判文書中“本院認為”部分就該問題的論述：

關于《還款協議》約定的資金占用費2210萬元是否因違反法律規定而部分無效。《民間借貸規定》第三十條規定：“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總計超過年利率24%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因A公司在簽訂《還款協議》后歸還了3910萬元，應將該款項從借款總額中予以扣除，即初始本金為23899萬元。按照一審判決關于“一、A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償還孫某借款本金23899萬元，并自2013年12月1日起至全部借款還清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四倍支付利息；二、A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孫某資金占用賠償金2210萬元，并自2014年7月10日起至全部款項還清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四倍支付利息”的判項計算，即使截至2019年6月20日，A公司應歸還的本息之和也少于以23899萬元為基數及以年利率24%計算的本息之和，符合《民間借貸規定》第三十條規定。案件來源山西A公司與孫某、山西B公司、山西C公司、山西D公司、太原錦勝博雅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董某民間借貸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最高人民法院（2018）最高法民終1348號]延伸閱讀在檢索大量類案的基礎上，云亭律師總結相關裁判規則如下，供讀者參考：裁判規則一：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之和已達到24%的，出借人不能請求支付實現債權費用（包括但不限于律師費）。案例一：貴陽A公司與張某、冉某、史某民間借貸糾紛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申3220號]認為，“案涉《人民幣資金借款合同》約定，張某應當承擔A公司為實現債權而實際發生的一切費用（包括但不限于律師費等)，A公司雖未提交律師代理費完稅發票，但根據其提供的銀行支付憑證、委托代理合同、收據等證據材料，結合貴州民尚律師事務所律師在本案一、二審及再審程序中履行了代理職責之事實，應當認定A公司為實現本案所涉債權支付了相應律師費用，原審法院僅以未提供完稅發票為由不予認定，確有不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十條規定：‘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總計超過年利率24%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律師費屬于本條規定的“其他費用"。原審判決張某按照年利率24%償還A公司借款利息、違約金，并無不當。A公司請求張某承擔案涉律師代理費，缺乏法律依據。”案例二：西安A公司與陜西B公司、陜西C公司、陜西D公司、何某正、何某奎及聶某合同糾紛再審民事判決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再275號]認為，“關于訴訟保全保險費和律師費問題。如前所述，本案系基于《轉讓合同書》解除產生的糾紛，A公司、B公司依據民間借貸司法解釋的規定主張訴訟保全保險費、律師費等與利息之和不能超過年利率24%，理由不能成立。《備忘錄》第5條約定：‘因借款人、擔保人逾期償還借款本息造成出借人啟動法律程序追償債權，由此給出借人造成的案件受理費、律師費、公告費、評估費等為實現債權的全部費用均由借款人、擔保人另行承擔。’何某正、何某奎主張的訴訟保全保險費、律師費均屬于前述約定中的實現債權的費用，一、二審判決予以支持，并無不當。”裁判規則二：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之和超過24%的，人民法院可將年利率調整至24%計算。案例三：A公司與北京B公司借款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終66號]認為，“A公司還主張案涉借款利息應以年利率20%計算。案涉《借款協議》對于借款利息、逾期還款利息、違約金均有明確約定。約定利息為年利率20%計算，違約金按每日千分之一即年利率為36.5%計算。《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十條規定，出借人與借款人既約定了逾期利率，又約定了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出借人可以選擇主張逾期利息、違約金或者其他費用，也可以一并主張，但總計超過年利率24%的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本案中，B公司在訴訟請求中已將利息和違約金降低為合計年利率24%，該項訴訟請求不違反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故一審判決逾期利息和違約金按照合計年利率24%計算具有合同依據和法律依據，并無不當。本院對A公司該項上訴主張不予支持。”案例四：王某、宿某及蘭州A公司民間借貸糾紛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申3901號]認為，“關于雙方之間是否約定利息及利率如何計算的問題。王某申請再審認為，雙方當事人未約定借款利息，原審判決按24%年利率計算利息是錯誤的，應按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利息。關于雙方之間是否約定利息的問題。經審查，王某于2015年4月14日向宿某出具還款協議，其承諾于2015年4月30日前還清所有借款及利息，A公司于同日向宿某出具擔保書，擔保的范圍為擔保人所有應付的債務，包括借款本息、索取支出等。故雖然雙方當事人的借款未書面約定利息，但結合上述情況，原審法院認定雙方之間實際約定并履行利息并無不當。關于利率如何計算的問題。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十條規定，逾期利息和違約金總計不得超過年利率24%。因王某承諾的日5%違約金過高，原審法院認定對王某應承擔的利息、違約金調整為按年利率24%計算并無不當。因此，王某的該項申請再審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作者：李舒 趙躍文 (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