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刑事實務  轉(zhuǎn)自：刑事法庫

近幾年來娛樂場所性侵案仍高發(fā)不下，并且有罪證據(jù)薄弱，主要原因1、男性一般在該場所都有過酒精刺激，又有女性陪侍，容易性亢奮。2、被害人多為外地人，又身處服務性工作中，能獨自應付處理一些無理客戶是她們的基本處事原則，因此當場一般不會有殊死反抗，留下的客觀性證據(jù)較少。3、案發(fā)后當場報案的不多，受害人有多種考慮，客觀性證據(jù)容易滅失。4、被告人一般不會承認是強奸，多辯解是性交易行為。這類案件的指控率并不是很高，主要是控方證據(jù)不足導致，有些案件達不到起訴標準而撤案，又沒有做好善后工作，被害人方認為被告人都是本地人，肯定存在司法不公現(xiàn)象，因此在實務中如何做到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統(tǒng)一，還是需要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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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真實案例

莊某于2014年7月10日20時許，酒后和朋友共5名男性到OK廳進行娛樂，期間每人招了一名陪歌小姐，陪莊某的小姐叫張某，20歲，初次到OK廳上班。娛樂期間，莊某時常摟抱著張某，張某喝了多次啤酒，期間張某曾走出包廂到走廊上，從走廊的監(jiān)控錄像看，張某喝酒過多，走路非常不穩(wěn)，后又回到包廂娛樂期間，莊某拉著張某進了包廂衛(wèi)生間。

張某事后陳述：進入衛(wèi)生間后莊某用左手從背后抱緊張某雙臂，用右手將張某的褲襪和內(nèi)褲扒下，并掏出自己的生殖器進入張某陰道，期間張某喊“不要、不要”但由于歌聲比較大，無人聽到，大概做了4分鐘后莊某在其陰道內(nèi)射精，完事后莊某還幫她洗手、擦拭、穿褲子，莊某先出衛(wèi)生間，張某一直坐在衛(wèi)生間地上直到較長時間后人有再上廁所時將她拉出衛(wèi)生間。

莊某供述：進入包廂衛(wèi)生間后，張某主動親吻他，并且主動將自己的褲襪脫至膝蓋處，并抬起屁股，讓莊某和她發(fā)生性關系，期間在要射精的時候才聽到張某在叫“不要、不要”。事后給了張某500元的小費，正常的小費是300元。他認為雙方是在你情我愿的情況下發(fā)生了性關系，不存在強奸的事實。

證人：有證人看到張某出來時眼中有淚光，在后續(xù)陪歌過程中并無異常表現(xiàn)，但在陪侍結束后有證人證實張某有輕微的自虐割手腕的行為，張某和工作同事講過被性侵，但不想將事情弄大不愿意報案。一天后張某將遭到強奸的事實告訴了其男友，后在男友陪同下進行了報案。

客觀性證據(jù)：雙方衣物無破損，身體無傷痕。張某性格內(nèi)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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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存在的問題

1、在客觀性證據(jù)比較缺少的情況下，莊某又不承認犯罪，能否認定強奸犯罪事實？2、強奸犯罪如果不能成立，如何處理好善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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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實務解析

1、談談“內(nèi)心確信”與“法律事實”

辦理零口供證據(jù)薄弱的案件，往往會混淆內(nèi)心確信和法律事實的界限，“內(nèi)心是否確信”往往是跟每個人的閱歷和認知水平有關，有些人認為完全可以內(nèi)心確信被告人犯罪了，而有些人認為還不確信，因此內(nèi)心確信標準會因人而異，無法用證據(jù)統(tǒng)一說服一般人。“內(nèi)心確信”往往在偵查中運用具有較高價值，比如像本案，如果是張某自愿和莊某發(fā)生性關系，那么一般情況下張某是不會主動將事情告訴自己的男友的，因為其不告訴男友，男友也不會知道，所以從這點出發(fā)，內(nèi)心確信張某是受到了性侵犯，并且由于張某第一次到OK廳上班，不知道潛在的危險以及自己我保護意識和經(jīng)驗不足，導致莊某拉她去衛(wèi)生間時表現(xiàn)的很不警惕，而此時唱歌聲音比較響，一般的呼救無法被外界聽到，而且從性行為的時間看只有4分鐘，而4分鐘也恰恰是一首歌曲的時間，因為歌曲一結束具有短暫的安靜期，所以被告人會在此時結束行為，出來后張某又有淚光，事后又有自虐的行為，雙方也沒有往性交易上扯。而從你情我愿的角度思考，雙方接觸這么點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女方在這種環(huán)境中主動迎合男性，而且該莊某長相非常一般，在沒有金錢許諾的情況下，一般是無法讓女性自愿和其發(fā)生性關系的，所以內(nèi)心確信被害人的陳述是客觀的，應當采信被害人的陳述，認定強奸犯罪事實成立。以上是內(nèi)心確信角度闡述的，實踐中很多辦案人員就是這樣論述犯罪事實成立的，主要集中在憑借經(jīng)驗辦案的老同志中。

法律事實是我們審查逮捕、審查起訴、判決的基礎。如果“內(nèi)心確信”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那么“法律事實”是要服眾的，法律事實建立在證據(jù)鏈基礎上的“事實確信”，該證據(jù)鏈的形成具有一定的規(guī)則，并且能夠排除一般的合理懷疑。比如本案，因為沒有客觀性證據(jù)，所以如何證實“莊某當時已經(jīng)接收到了張某不愿意性行為的意思表示”，目前不愿意性行為的證據(jù)只有被害人張某的陳述，刑事案件辦理不同于民事案件辦理，不能以被害人陳述相當于被告人供述更為客觀，在沒有其他證據(jù)的情況下而采信被害人的陳述，如果這樣能夠采信，那么被告人全面履行沉默權，完全的零口供情況下，是否只要有被害人陳述就可以定罪了呢？顯然不足以。認為被告人供述的不合理，在沒有其他證據(jù)印證情況下，不能認為被害人陳述就是客觀事實，就可以采信定案。同理，在只有張某陳述的情況下，沒有其他證據(jù)，不足以證實張某明顯的表達了不愿意性行為的意思，因為莊某拉張某進衛(wèi)生間并無暴力行為，張某也并無明顯的不愿意行為，又無衣物破損、皮膚擦傷等痕跡，所以無法證實在衛(wèi)生間莊某感受到了張某的強烈不愿意。實踐中，很多男女自愿性行為都發(fā)生在男子不斷的“強迫”，女子不明顯不明確反抗的過程中完成的，也就是通常男子主動的表現(xiàn)。“法律事實”認定中還需要有排除一般合理性懷疑的任務，比如本案，張某事后眼中有淚光、有自虐行為，又告訴其男友等行為，如何排除是張某在酒后沖動和陌生男子發(fā)生了性行為而事后陷入自我悔恨、自責、后悔、懊惱、對不起男友等強烈心理波動情況。再比如，在小至二三平方米的衛(wèi)生間，如何從后進式實施強奸行為的既遂，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女子稍有反抗掙扎，就很難既遂，這也是辯方應當抓住的合理懷疑點。

2、娛樂場所性侵案件，一般沒有客觀性證據(jù)又零口供的，慎定罪。經(jīng)過上述內(nèi)心確信和法律事實的論述，偵查部門和審查起訴、審判部門應當能夠化解少許誤會，偵查的人永遠認為坐辦公室看看案卷的人是“指點江山”，而坐辦公室的人又反過來認為搞偵查的人是永遠無法理解高層次的東西。理念方面，可能本質(zhì)區(qū)別就在于此。娛樂場所性侵案件，在沒有客觀證據(jù)情況下，控方證據(jù)和辯方證據(jù)具有較大矛盾，并且無法排除一定合理懷疑的，一般不宜定罪。

3、處理好善后事宜。對于證據(jù)不足不捕或者不訴的，盡量安撫下被害人，這類案件被害人多為外地務工人員，能拿到一定經(jīng)濟補償?shù)模齻兌紩h走高飛，也沒有人認識她們，并且平常用的都是藝名，心理上還是能化解矛盾的。這時作為公安機關或者檢察機關，能盡量的讓被告人補償被害人是最好的處理手段，一般如果能釋放被告人或者不捕等，被告人還是愿意拿出這筆錢補償被害人的，對于雙方都是一個圓滿的結束，對于辦案機關而言也是一個圓滿的結束，本案也是如此處理方式結案，得到了較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