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實是刑事律師涉案,最終被宣告無罪的比例高達50%以上。而民事律師一旦涉案,被定罪的比例比刑事律師更高,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律師辦理刑事案件的風險比民事案件的風險更低。
刑事案件辦理過程中,可以說風險無處不在,稍有不慎,輕則警告、暫停執業,重則吊銷律師證,被判刑。
那么,我們在哪些節點上會有風險,我們該如何去預防?主要從咨詢、委托、會見、閱卷、調查取證、辯護等節點進行展開。
咨詢風險
律師在正式接受委托之前,會接受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屬的法律咨詢。在咨詢的過程中,犯罪嫌疑人可能最關注的是如何應對偵查機關的調查,如何讓自己減少刑期。家屬更多關注的是自己親人能否無罪,能否取保,財產能否減損等等。由于律師尚不了解案件的背景,超范圍咨詢,就會存在擾亂、阻礙正常辦案程序的可能。
還會出現一種極端情況,在接待家屬時,家屬會帶其他人到場,這人恰恰是在逃的同案其他嫌疑人,通過律師了解到案情及其他情況,此時,律師有涉嫌窩藏、包庇的風險。
委托風險
委托風險主要在是否對案件結果做出承諾,是否私下收費,是否風險收費,特別是為了接案,拍胸脯承諾結果或承諾有關系。律師只能根據事實和證據,依法進行分析,提出意見,而不能做虛假承諾。
接受委托時,最容易忽視的風險是接受同一案件不同當事人的委托。如,先接受同案一嫌疑人的委托,擔任辯護人,后另一同案嫌疑人到案又接受其委托擔任辯護人;或者,偵查階段擔任一嫌疑人的辯護人,后在審查起訴或審查階段又擔任另一嫌疑人、被告人的辯護人。或者,同一律所的律師,一人擔任辯護人,一人擔任被害人的代理人。
最高院公布的案例中,一律師在不同的階段擔任同案不同被告人的辯護人,導致案件被發回重審。這種違規行為不僅會浪費司法資源,還會招致行政處罰。
會見風險
律師辦理刑事案件,會見是最基礎、最常見的工作,也是風險容易發生的節點,違規帶話、傳遞信件等。
幫家屬帶關心、問候的話,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最難防的是,家屬或嫌疑人要求你帶的話中有暗語。比如,有嫌疑人要求律師帶話說,告訴他老婆,自己的第三顆牙齒掉了,叫他不要擔心。或者他老婆要求律師帶話,說大姑家的豬已經安全了,不要擔心。對這樣明顯反常的話語,不能不做任何選擇的去傳話。
我們常常看到的是,律師在會見過程中,帶家屬一同會見,將手機給嫌疑人使用,給嫌疑人傳紙條、文件。
發生過律師幫嫌疑人傳遞紙條被判刑的案例。被告人因販毒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后律師告訴被告人的家屬,重大立功可以保命。于是家屬將立功線索通過律師傳遞給了被告人,二審被告人改判死緩,但律師因包庇罪被判刑。
當然,是不是所有的文件都不能傳遞呢?當然不是,與案件有關的意見和材料是可以傳遞的。嫌疑人可以書面的形式告訴律師其對案件的意見,律師也可以將自己的辯護意見告知嫌疑人。嫌疑人有關民事訴訟的相關文書能不能給嫌疑人呢?只要與案件無關,不涉及與案件有關的財產處理,通過看守所值班人員傳遞給嫌疑人是沒有問題的。
閱卷風險
律師依法閱卷當然沒有風險,而律師從司法機關閱卷后,將案卷給家屬看或嫌疑人看會不會有風險?
律師能不能給家屬查閱案卷?第一,《律師辦理刑事案件規范》第三十七條規定,律師獲取的刑事案卷材料,不得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親友以及其他單位和個人提供,不得向媒體或社會公眾披露;第二,家屬無閱卷權,依據《刑訴法》第四十條,辯護律師自人民檢察院對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可以查閱、摘抄、復制本案的案卷材料。其他辯護人閱卷需經法院、檢察院許可。即家屬只有在擔任案件辯護人時,才有閱卷權,而且還是受限的閱卷權。
律師能不能給將案卷材料給嫌疑人、被告人查閱?《刑訴法》第三十九條第四款規定,辯護人可以向嫌疑人、被告人核實有關證據。對于如何核實證據有較大的爭議,有人認為對客觀證據可以給嫌疑人看,對言辭證據只能選擇性的宣讀。
我個人認為,案卷理所當然地可以給嫌疑人、被告人查閱。一是律師的權利來源于當事人,是委托人辯護權的延伸,作為受托人律師有閱卷權,作為委托人的當事人當然也應有閱卷權;二是當事人受到刑事指控后,有權知道指控他的證據,也是應有之意。
實踐中,有律師將案卷給家屬查閱,被偵查機關以泄漏國家秘密罪立案追究,一審判決律師構成泄漏國家秘密罪,后二審法院宣告無罪,改判理由是案卷并未被標識國家秘密,因此不屬于國家秘密。雖然不構成犯罪,但也違反了上述規定,要受到行政處罰。
調查取證風險
律師被追究刑事責任,絕大部分問題都出在這個環節,所以就有了辦理刑事案件絕不調查取證的說法。
《刑訴法》第四十三條規定,辯護人經證人或其他有關單位和個人同意,可以向他們收集與本案有關的材料;經檢察院或法院許可,并經被害人或其近親屬、被害人提供的證人同意,可以向他們收集與本案有關的材料。法律明確賦予了律師調查取證的權利。
法律對律師調查取證規定了嚴格的程序。向證人或其他單位調查取證,不得通過威脅、恐嚇、賄買等手段讓證人違背意愿作證;接觸被害人或被害人的近親屬、被害人提供的證人,事先要取得檢察院、法院的同意。擅自接觸被害人的做法是違法的,也是非常危險的。
辦理強奸案件時,未經檢察院批準,擅自接觸被害人,后被害人改變報案時的陳述,律師因此被追究刑事責任。
《刑法》第306條規定,在刑事訴訟中,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毀滅、偽造證據、幫助當事人毀滅、偽造證據,威脅、引誘證人違背事實改變證言或做偽證的。這被詬病為專門為辯護人設置的刑罰條款,尤其是引誘證人改變證言的濫用,稱為懸在律師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一旦辯護人找證人調查取證,收集的證言與該證人之前的陳述不一致的,偵查機關必然會通過拘留、逮捕或威脅拘留、逮捕證人的方式迫使證人承認在律師處所作證言是虛假的,同時還會指控律師教唆、引誘其改變證言。
律師會見嫌疑人后,嫌疑人改變供述。偵查機關也會本能地認為是律師教唆嫌疑人翻供。
因此,找證人調查取證或會見嫌疑人時,要做好自我保護。會見嫌疑人時,要認真做好筆錄;對證人調查取證時,要征得證人同意外,要客觀真實地記錄證言內容,同時要對整個取證的過程進行錄音錄像。
法庭辯護風險
律師在法庭上辯護是受到法律保護的,除發表危害國家安全、惡意誹謗他人、嚴重擾亂法庭秩序的言論外。
但是,律師在為惡性暴力犯罪案件的被告人或群體性案件的被告人辯護時,要注意用詞用語,爭取被害人家屬或被害人的理解,不要將個人感情帶入案件當中,讓人誤會你是在為“壞人”說話,激化矛盾。律師被被害人或被害人家屬傷害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律師在辦理案件過程中,要依法客觀、公正、審慎地發表言論,不得利用網絡進行歪曲、有誤導性的宣傳和評論案件。更不能違規披露、散布不公開審理案件的信息,以聯署簽名、發表公開信的方式惡意炒作案件。
除了上述風險之外,還有一些可能大家不會太在意的地方。如《刑訴法》第四十二條規定,辯護人收集的有關犯罪嫌疑人不在現場、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屬于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證據,應當及時告知公安機關、檢察院。換言之,如果收集到嫌疑人無罪的證據后,故意等到開庭時再提交,是違法行為。
律師執業中的各種風險,要時時刻刻牢記在心,不能心存半點僥幸。要嚴格遵守律師執業管理規范,堅決不碰紅線。否則,可能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律師代理刑事案件風險很大,輕則能將辦案律師推向違反職業道德或執業紀律的風口浪尖,遭到當事人的投訴,受到律師協會懲戒,遭遇執業過錯賠償等;重則能使一個優秀的刑事律師被吊銷執業證,結束律師生涯,甚至能讓一個成名的大律師淪為階下囚,飽受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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